“纯净天空上雄鹰在飞翔,守望着那片圣洁的天堂……”这是一首来自青藏高原的歌,很多人唱着,却不知道它同样适合于昆仑山、喀喇昆仑山脉以及帕米尔高原,在这里,更有如雄鹰般的中国军人守望中国西部疆域的故事。
一、汉武帝不但找到了中国昆仑神话的发源地,也找到了远古中国的西部疆域
在地图上,多少有些看不清楚,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脉实际上相连的,那个区域的地形非常复杂,昆仑山向西相连喀喇昆仑山脉,再向西就是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,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中间是著名的瓦罕走廊,是古丝绸之路的一部分,也是华夏文明与印度文明交流的重要通道。
我们先说,喀喇昆仑山脉呈西北—东南走向,耸立在中国新疆和巴基斯坦实际控制的克什米尔边界上。对于这条山脉,除了神话传说之外,它是一座被汉武帝取名的山。帕米尔,古称不周山。不周山为古代传说中的山名,最早见于《山海经·大荒西经》:“西北海之外,大荒之隅,有山而不合,名曰不周。”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大诗人屈原在他的不朽著作《离骚》中就有“路不周以左转兮,指西海以为期。”
同期成书的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则对不周山之“不周”,作了更为神奇的描述:“昔共工与颛顼争为帝,怒而触不周之山,天柱折,地维绝。天倾西北,故日月星辰移焉;地不满东南,故水潦尘埃归焉。”据王逸注《离骚》,高周注《淮南子·道原训》均考不周山在昆仑山西北。这个不周山即今日昆仑山西北部的帕米尔。
不周山,让汉武帝将喀喇昆仑山脉取名昆仑山。《史记·大宛列传》中说:“汉使穷河源,河源出于于阗,其山多出玉,采来,天子案古图书,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。”这里面的关键信息是于阗和玉,于阗的玉事关一条河,即于阗河,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和田河,这条河由东西两源组成,西源曰哈刺会河,东源曰玉陇哈什河。
哈刺会河即喀拉哈什河,又名墨玉河,发源于和田地区南部的喀喇昆仑山;玉陇哈什河即玉龙喀什河,也叫白玉河,发源于昆仑山北坡。二源合于和阗县之北,注于塔里木河,此水产玉,有于阗玉(和田玉)之名。
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,“天子案古图书”,意思是汉武帝按照汉代之前的史籍图书,把于阗河的发源命名为昆仑山了。今天,有很多人都说汉武帝把昆仑山的位置给弄错了,即把喀喇昆仑山脉错当成了昆仑山,但是,如果能了解下于阗河的东西两源,就会发现汉武帝非但没有弄错昆仑山的位置,而且,在他的心中,喀喇昆仑山脉和昆仑山实际上一条山脉,这在今天也得到了印证,是先辈们在两千多年前的智慧。
还有一点,比较有意思,也被很多人忽略了,那就是张骞按照古人的说法告诉汉武帝,黄河有两源(一在积石山,一在罗布泊),为什么汉武帝还要让“汉使穷河源”,一次次派出人去考察黄河的源头呢?
我们朴素地理解:河源在罗布泊,但罗布泊的水不可能是从地下冒出来的,它应该来自山上,来自昆仑山上,所以,汉武帝就让人一次次地去山上找,要找到黄河的源头。这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太执拗,但它却是一件事关中国文化的大事,即是传说中的不周山在那里,也是昆仑神话的组成部分,找到了这个神话的发源地,就等于找到了中国文化的根。
这种执拗的精神最终让中国人翻越帕米尔,打通了中国与西方联系的道路——丝绸之路。现实的贸易与文化的交流让神话落地,上了年岁的汉武帝也可以松口气,把继续寻找河源的事情留给后人了。这就是我们与昆仑山、喀喇昆仑山脉以及帕米尔高原的历史,它自此变成真实的经历与不息的文字,永恒地停留在了中国的史书里。这时候,谁还会说汉武帝错了呢?他不但找到了中国昆仑神话的发源地,也找到了远古中国的西部疆域。
二、只有中国的军队翻越这里,让世界的东方和西方有了相互联络的保障
塔士库尔干县城以南约70公里,古丝绸之路咽喉地段卡拉其峡谷的一座海拔多米的高山上,有一座著名的古遗址——公主堡,是我国目前所知的最高的古代城堡之一。在这里有一个动人的传说,即大汉有位公主远嫁波斯,到了这里莫名地有了身孕,据公主贴身侍女称,每天中午,有一个俊伟男子从太阳中骑马下来与公主相会。迎亲使团无法复命,就在孤峰上筑城。公主至期产子,接立为王,成了这片地区的统治者。
这个传说被今天的塔吉克族当成了本民族的起源,美其名曰“汉日天种”,即其母为汉士之人,父乃日天之种,让帕米尔高原成为了本民族的发祥地,世世代代守望在这里,守望着中国的边疆。
从公主堡向前行进,过瓦罕走廊三桥,逆明铁盖河行驶约十余公里,便可看到——中外著名的明铁盖达坂。“玄奘取经东归古道”纪念碑就位于达坂下,海拔米的罗布盖孜沟的山坡上。
据说,玄奘取经从这里经过,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“千只羊”的传说:古时,有一个波斯商队,赶着一千头羊和骆驼等,由这个通道出口。忽然遇到大雪严寒,商人们看到即将冻饿而死在这个山谷里,他们立即将所携财宝集中埋藏在一个山洞里,留下了标志,希望有一二个人能生还,将来再来取这批财宝。但无情的天气,竟把他们全部冻死在这山谷里。后来有一个牧人还无意中拾到一个匣子,内藏满匣的珍宝,据说这就是从那个藏宝洞里流散出来的。而这个明铁盖的“明”字,波斯语就是一千的意思,就是指这里死了一千头羊。(冯其庸《玄奘取经东归入境古道考实——帕米尔高原明铁盖山口考察记》)
玄奘走没走过这条路,还存在争议,但冯其庸所说的“千只羊”的故事和我们说到的公主堡的故事确来自《大唐西域记》,而由公主堡去明铁盖得沿瓦罕走廊行进是不需要争议的。
如今驻守瓦罕走廊的中国军队有三个边防连:明铁盖边防连、托克满苏边防连、克克吐鲁边防连。其中,克克吐鲁边防连是瓦罕走廊中驻守最远的一个,边防连门前有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“鸡鸣三国”四个字。这是因为中国、阿富汗、巴基斯坦三国的边境在这里交汇,所以用“一只公鸡打鸣,三个国家能听见”来形容这里特殊的地势位置。
在历史上,帕米尔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。唐朝时就设置“葱岭守捉”,其管辖范围是整个新疆西部地区,包括帕米尔。公元年,唐朝大将高仙芝率轻骑通过瓦罕走廊灭小勃律国,重新打通丝绸之路;公元年,清朝政府在平定准噶尔部和大小和卓木叛乱后,清廷长期在帕米尔地区设官、驻军镇守,并一直对帕米尔地区行使有效管辖。
最值一提的是,年左宗棠收复新疆全境后,曾派少量部队越过色勒库尔山脉在帕米尔高原建立了哨所,其后,塔吉克族应募组成“色勒库尔绥远回队”守护帕米尔高原,而清军自此而始沿喀喇昆仑山脉建成了中国最西边的边防大本营。
这条边防线,我们在以前的文字里多次提到过,在其核心区域的塞图拉哨所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:左宗棠建立的哨所,在民国时仍有人驻守,年见解放军将士时,还以为是部队换军装了呢。这个故事像“段子”一样地流传于这一带的边防线,但它却是真实的。在今克克吐鲁边防连营区的后山腰上,还保存着一个当年国军部队驻守时留下来的碉堡及一个机枪暗堡。年新疆和平解放后,驻守瓦罕走廊的国军哨所没有一个弃土而逃,全部坚持等到解放军部队实地接收、平稳换防。
一代代的边防军人走在祖国边疆的道路上,实践了军人忠诚的信念,尽管边防的路始终如东晋高僧法显描述“上无飞鸟,下无走兽,四顾茫茫,莫测所之,唯视日以准东西,人骨以标行路”,但他们作为军人忠诚的信念一直都没有变。不管谁来了,这里都是祖国的边疆,都是最忠诚的守卫。与他们不同的是,读史,我们发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现象:历史上,不管是阿拉伯还是波斯军队,他们在向东的里程里,都面对帕米尔高原望而却步了,而只有中国的军队翻越这里,打通商路,让世界的东方和西方有了相互联络的保障。
三、这个崇拜过大鹏鸟的民族,亦是守护中国西部边疆的雄鹰
昆仑山和喀喇昆仑山脉挺拔而成的高原,几乎处处都可以被称为生命的禁区,而自帕米尔而始沿喀喇昆仑山脉的这条边防线,均处在这生命的禁区里。今天,保障着这条边防线的,即是人们都非常熟悉的新藏线。
新藏线穿越举世闻名的昆仑山、喀喇昆仑山、岗底斯山、喜马拉雅山脉,平均海拔米以上。北起叶城县的零公里石碑,南至西藏日喀则市拉孜县查务乡公里石碑,在此交国道的中尼公路段,又称叶拉公路。我们在以前的文字里介绍过,在这条线上,古代曾有很多的“秘道”通往新疆,如康西瓦—和田市线路,三十里营房(赛图拉镇)—皮山县线路等。
其实,新疆与西藏之间的交通,至少从唐朝起有上千年历史。《新疆图志》记载,以和田地区于田县普鲁村北的阿拉叫依古驿站为起点,经过西藏新疆区界的昆仑山克里雅山口,就是古时连接新藏之间的古道。年,盘踞新疆的策妄阿拉布坦从克里雅山口道进入西藏;年,有野心的青海蒙古亲王罗布藏丹津也是从这里逃往西藏的;年,左宗棠的清军追杀白彦虎时,这条路被毁,“溪径遂绝”。后来,解放军在这里修建新藏线遇到了活火山,只好改建以叶城为起点的新藏公路。
在这条路上,有着很多动人的名字,它们像诗一样伴亮艰难的道路,温暖了人心。比如死人沟,是西昆仑山山口海拔米奇台达坂附近的一个地方,但人们把这个地名改成了泉水沟,附近还有一个叫甜水海的兵站,但并甜水海没有甜水,而是苦水海,饮用水要到几十公里的地方去拉。由于这里含氧量只有沿海平原的四分之一,许多人由于强烈的高原反应在此长眠,但人们硬生生地把“死人沟”这个名字改得让人动容了。
今天,我们主要讲狮泉河镇,狮泉河盆地北部偏东的地带,新藏公路的重要驿站,阿里地区行政公署和噶尔县政府所在地,西藏西部的交通枢纽、经济文化中心和边境贸易中心。但这个地方最早并不叫狮泉河镇,而是一片红柳滩,人们为它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让荒凉的阿里高原在全国人印象里,多出一种动物感和生气感,在方便记忆,也有一种美好的期望。也就是说,在阿里高原,还有动物的生气,并不是生命的禁区。
悠悠的狮泉河水像一条吉祥的哈达从狮泉河镇边流过,整个城镇以环岛为中心,有四条马路向外延伸:南部为商业街,东部和西部为地区政府各部门所在地,北面是通向日土县及新疆方向的新藏公路。环岛中央还矗立着一头石雕狮子。人们就这样以狮子的名义给这片土地赋予了更多的生机。
流过小镇的狮泉河本来也不叫狮泉河,它是印度河上源,西藏自治区西部主要大河之一。发源于冈底斯山主峰冈仁波齐峰北面的冰川湖,汉语音译为森格藏布、意译为狮泉河或狮口河,也便有了狮泉河的名字,像鲜花一样永不凋零盛开在阿里,盛开在了人们的心里。这与新藏线上的野马滩的地名是一个道理。
在狮泉河、在今天的的阿里处处弥漫着象雄文化的气息。象雄文化是西藏人民的传统文化,亦被称为西藏的根基文化,古象雄文化的痕迹贯穿于西藏的方方面面。从生产到生活,从民俗到信仰,处处都有象雄文化的影子。比如祭山神、转山等宗教活动仪式,都源自象雄文化。
象雄分为里、中、外象雄三部分,分别为以今天阿里地区扎达县穹隆银城、那曲地区尼玛县当惹琼宗、昌都市丁青县琼波孜珠山为中心的历史疆域。其文明的势力曾经波及到如今的四川、甘肃、青海、云南,覆盖整个西藏地区。这些地区的文化又渗透到印度北部、克什米尔以及拉达克一带。
象雄王国是吐蕃之前在西藏高原雄霸一方的部落,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,占据了古丝绸之路驿站的先天优势,堪称“古代文明交往的十字驿站”,其与中亚、西亚、南亚等地域都有过交流。《漫话古西藏》一书说,“象雄”一词里的“象”在藏语称为“甲”,汉语称为“鸟”;“雄”在藏语称为“琼”,汉语称为“鹏”,“象雄”即为大鹏鸟所居之地。所以,古象雄人应以大鹏鸟为图腾。
象雄古国史称羌同、羊同,建立于公元前年,在7世纪前达到鼎盛,《通典·边防六》记载:“大羊同,东接吐蕃,西接小羊同,北直于阗,东西千余里……其王姓姜葛,有四大臣分掌国事。古未通,大唐贞观十五年(公元年),遣使来朝。”
藏族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个成员,自古以来就繁衍生息在青藏高原上,成为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就地理的概念而言,这个崇拜过大鹏鸟的民族,亦是守护中国西部边疆的雄鹰。(文|路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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